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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子讲德论 西汉 · 王褒
 出处:全汉文 卷四十二、文选卷五十一
褒既为益州刺史王襄作中和乐职宣布之诗,又作传,名曰四子讲德,以明其意焉。
微斯文学问于虚仪夫子曰:「盖闻国有道,贫且贱焉,耻也。
今夫子闭门距跃,专精趋学有日矣。
幸遭圣主平世,而久怀宝,是伯牙钟期,而舜、禹遁帝尧也。
于是欲显名号,建功业,不亦难乎」?
夫子曰:「然,有是言也。
夫蚊虻终日经营,不能越阶序,附骥尾则涉千里,攀鸿翮则翔四海。
仆虽嚚顽,愿从足下。
虽然,何由而自达哉」?
文学曰:「陈恳诚于本朝之上,行话谈于公卿之门」。
夫子曰:「无介绍之道,安从行乎公卿」?
文学曰:「何为其然也?
宁戚商歌以干齐桓,越石负刍而寤晏婴,非有积素累旧之欢,皆涂觏卒遇,而以为亲者也。
故毛嫱西施,善毁者不能蔽其好;
嫫姆倭傀,善誉者不能掩其丑。
苟有至道,何必介绍」?
夫子曰:「咨,夫特达而相知者,千载之一遇也。
招贤而处友者,众士之常路也。
是以空柯无刃,公输不能以斲;
但悬曼矰蒲苴不能以射。
故膺腾撇波而济水,不如乘舟之逸也;
冲蒙涉田而能致远,未若遵涂之疾也。
才蔽于无人,行衰于寡党,此古今之患,唯文学虑之」。
文学曰:「唯唯,敬闻命矣」。
于是相与结侣,携手俱游,求贤索友,历于西州
有二人焉,乘辂而歌。
倚輗而听之:咏叹中雅,转运中律,啴缓舒绎,曲折不失节。
问歌者为谁?
则所谓浮游先生陈丘子者也。
于是以士相见之礼友焉。
礼文既集,文学、夫子降席而称曰:「俚人不识,寡见鲜闻,曩从末路,望听玉音,窃动心焉。
敢问所歌何诗?
请闻其说」。
游先生陈丘子曰:「所谓中和乐职宣布之诗,益州刺史之所作也。
刺史见太上圣明,股肱竭力,德泽洪茂,黎庶和睦,天人并应,屡降瑞福,故作三篇之诗以歌咏之也」。
文学曰:「君子动作有应,从容得度,南容三复白圭孔子睹其慎戒;
太子击诵晨风,文侯谕其指意。
今吾子何乐此诗而咏之也」?
先生曰:「夫乐者感人密深,而风移俗易。
吾所以咏歌之者,美其君术明而臣道得也。
君者中心,臣者外体
外体作,然后知心之好恶;
臣下动,然后知君之节趋
好恶不形,则是非不分;
节趋不立,则功名不宣
故美玉蕴于珷玞,凡人视之怢焉,良工砥之,然后知其和宝也。
精练藏于矿朴,庸人视之忽焉,巧冶铸之,然后知其干也。
况乎圣德巍巍荡荡,民氓所不能命哉!
是以刺史推而咏之,扬君德美,深乎洋洋,罔不覆载,纷纭天地,寂寥宇宙。
明君之惠显,忠臣之节究。
皇唐之世,何以加兹!
是以每歌之,不知老之将至也」。
文学曰:「书云:迪一人使四方若卜筮。
忠贤之臣,导主志,承君惠,摅盛德而化洪,天下安澜,比屋可封,何必歌咏诗赋可以扬君哉!
愚窃惑焉」。
游先生色勃眦溢,曰:「是何言与!
周公文王之德而作清庙,建为颂首;
吉甫宣王穆如清风,列于大雅。
夫世衰道微,伪臣虚称者,殆也。
世平道明,臣子不宣者,鄙也。
鄙殆之累,伤乎王道。
故自刺史之来也,宣布诏书,劳来不怠,令百姓遍晓圣德,莫不沾濡。
厖眉耆耇之老,咸爱惜朝夕,愿济须臾,且观大化之淳流
于是皇泽丰沛,主恩满溢,百姓欢欣,中和感发,是以作歌而咏之也。
传曰:『诗人感而后思,思而后积,积而后满,满而后作,言之不足,故嗟叹之,嗟叹之不足,故咏歌之,咏歌之不厌,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』。
此臣子于君父之常义,古今一也。
今子执分寸而罔亿度,处把握而却寥廓,乃欲图大人之枢机。
方伯之失得,不亦远乎」?
丘子见先生言切,恐二客惭,膝步而前曰:「先生详之:行潦暴集,江海不以为多;
䲡鳝并逃,九罭不以为虚。
是以许由匿尧而深隐,唐氏不以衰;
夷齐耻周而远饿,文武不以卑。
夫青蝇不能秽垂棘,邪论不能惑孔墨。
刺史质敏以流惠,舒化以扬名,采诗以显至德,歌咏以董其文,受命如丝,明之如缗,甘棠之风,可倚而俟也。
二客虽窒计沮议,何伤」?
顾谓文学夫子曰:「先生微矜于谈道,又不让乎当仁,亦未巨过也。
愿二子措意焉」。
夫子曰:「否。
夫雷霆必发,而潜底震动,枹鼓铿锵,而介士奋竦。
故物不震不发,士不激不勇。
今文学之言,欲以议愚感敌,舒先生之愤,愿二生亦勿疑」。
于是文绎复集,乃始讲德。
文学夫子曰:「昔成康之世,君子德与?
臣之力也」?
先生曰:「非有圣智之君,恶有甘棠之臣?
故虎啸而风寥戾,龙起而致云气,蟋蟀俟秋吟,蜉蝣出以阴。
易曰:飞龙在天,利见大人。
鸣声相应,仇偶相从。
意合,物以类同。
是以圣主不遍窥望而视以明,不殚倾耳而听以聪。
何则?
淑人君子,人就者众也。
故千金之裘,非一狐之腋;
大厦之材,非一之木;
太平之功,非一人之略也。
盖君为元首,臣为股肱,明其一体,相待而成。
有君而无臣,春秋刺焉。
三代以上,皆有师傅;
五伯以下,各自取友。
齐桓有管鲍隰宁,九合诸侯,一匡天下。
晋文公咎犯赵衰,取威定霸,以尊天子。
秦穆有王五羖,攘却西戎,始开帝绪
楚庄有叔孙子反,兼定江淮威震诸夏。
勾践有种蠡渫庸,剋灭疆吴,雪会稽之耻。
魏文有段干田翟,秦人寝兵,折冲万里。
燕昭郭隗乐毅,夷破彊齐,困闵于
夫以诸侯之细,功名犹尚若此,而况帝王选于四海,羽翼百姓哉!
故有贤圣之君,必有明智之臣。
欲以积德,则天下不足平也。
欲以立威,则百蛮不足攘也。
今圣主冠道德,履纯仁,被六艺,佩礼文,屡下明诏,举贤良,求术士,招异伦,拔俊茂。
是以海内欢慕,莫不风驰雨集,袭杂并至,填庭溢阙。
含淳咏德之声盈耳,登降揖让之礼极目,进者乐其条畅,怠者欲罢不能。
偃息匍匐乎诗书之门,游观乎道德之域,咸絜身修思,吐情素而披心腹,各悉精锐以贡忠诚,允愿推主上,弘风俗而骋太平,济济乎多士,文王所以宁也。
若乃美政所施,洪恩所润,不可究陈
举孝以笃行,崇能以招贤,去烦蠲苛以绥百姓,禄勤增奉以厉贞廉。
膳食,卑宫观,省田官,损诸苑,疏繇役,振乏困,恤民灾害,不遑游宴。
闵耄老之逢辜,怜缞绖之服事,恻隐身死之腐人,悽怆子弟之缧匿。
恩及飞鸟,惠加走兽,胎卵得以成育,草木遂其零茂。
恺悌君子,民之父母,岂不然哉?
先生独不闻秦之时耶?
违三王,背五帝,灭诗书,坏礼义;
信任群小,憎恶仁智,诈伪者进达,佞谄者容入。
宰相刻峭大理峻法。
处位而任政者,皆短于仁义,长于酷虐,狼挚虎攫,怀残秉贼。
其所临莅,莫不肌栗慑伏,吹毛求疵,并施螫毒。
百姓征彸,无所措其手足。
嗷嗷愁怨,遂亡秦族。
是以养鸡者不畜狸,牧兽者不育豺,树木者忧其蠹,保民者除其贼。
故大汉之为政也,崇简易,尚宽柔,进淳仁,举贤才,上下无怨,民用和睦。
今海内乐业,朝廷淑清。
天符既章,人瑞又明。
品物咸亨,山川降灵。
神光耀晖,洪洞朗天。
凤皇来仪,翼翼邕邕。
群鸟并从,舞德垂容。
神雀仍集,麒麟自至。
甘露滋液嘉禾栉比。
大化隆洽,男女条畅
家给年丰,咸则三壤。
岂不盛哉!
文王应九尾狐而东夷归周,武王获白鱼而诸侯同辞,周公受秬鬯而鬼方臣,宣王得白狼而夷狄宾。
夫名自正而事自定也。
南郡获白虎,亦偃武兴文之应也。
获之者张武张而猛服也。
是以北狄宾洽,边不恤寇,甲士寝而旌旗仆也」。
文学夫子曰:「天符既闻命矣,敢问人瑞」。
先生曰:「夫匈奴者,百蛮之最彊者也。
天性憍蹇,习俗杰暴,贱老贵壮,气力相高。
业在攻伐,事在猎射,儿能骑羊,走箭飞镞,逐水随畜,都无常处。
鸟集兽散,往来驰骛,周流旷野,以济嗜欲。
其耒耜则弓矢鞍马,播种则捍弦掌拊,收秋则奔狐驰兔,穫刈则颠倒殪仆。
追之则奔遁,释之则为寇。
是以三王不能怀,五伯不能绥,惊边扤士,屡犯刍荛,诗人所歌,自古患之。
今圣德隆盛,威灵外覆,日逐举国而归德,单于称臣而朝贺。
乾坤之所开,阴阳之所接,编结沮颜,燋齿枭瞷,剪发黥首,文身裸袒之国,靡不奔走贡献,欢忻来附,婆娑呕吟,鼓掖而笑。
夫鸿均之世,何物不乐?
飞鸟翕翼,泉鱼奋跃。
是以刺史感懑舒音而咏至德。
鄙人黭浅,不能究识,敬遵所闻,未剋殚焉」。
于是二客醉于仁义,饱于盛德,终日仰叹,怡怿而悦服。
新序(案《新序》三十卷,见存。十卷不录,录其佚文。) 其六十 西汉 · 刘向
 出处:全汉文 卷三十九
晋文公伐楚,归国行赏,狐偃为首。
或曰:「城濮之事,先轸之谋」。
文公曰:「城濮之事,偃说我无失信,不背三舍之约。
先轸所谋军事,吾用之以胜。
然此一时之说,偃言万世之功,奈何以一时之利,而加万世功乎,是以先之」。
众人悦服(《御览》二七十九。与《权谋篇》不同。)
荀彧迹疑而心一论 南宋 · 史尧弼
 出处:全宋文卷四八三二、《莲峰集》卷八
为国之害,莫大于天下知有臣之强,而不知有君之尊。
故善为国家谋者,常使人臣之功与天下之权皆归于君,是以天下惟知有君之尊,而不知有臣之强。
如是而不治者,未之有也。
后之天下尝至于乱亡者,何耶?
盖以反是而已矣。
其患每在于奸雄之人攘臂于天下,而权谋之臣教之以深服天下之术,使之挟君之威以为己之威,而天下畏其威;
挟君之德以为己之德,而天下怀其德。
威德之权,天子所执也,而奸雄得以执之,故天下率归于臣之强,而不知有君之尊。
是皆权谋之臣阴协其谋,而阴辅其功焉。
故其一谋半策,尝借王室以为奸雄取天下之资,其迹似忠,其心实盗,此不可不辨也。
曹操,汉之奸雄,而荀彧,操之谋臣也。
汉之制天下之权,窃执之,以号令天下,故天下知有魏,不知有汉
知有,而不知有献帝
是皆教以深服天下之术,使之挟天子以诸夏,协谋定策,尝借汉以为取天下之资,其迹似忠,其心实盗。
范晔称其迹疑心一,据之说,则彧之迹疑于魏,而心一于汉。
以吾观之,则彧之心一于魏,而迹疑于汉,何哉?
取汉者也,而实教以深服天下之术,故天下皆知有臣之强,而不知有君之尊。
汉不亡,魏不兴,则取汉者虽也,而取之者也。
或谓彧之罪见于佐征伐天下,而取汉非也。
夫教以征伐天下者,取汉之利害轻;
教以深服天下者,取汉之利害重。
则劝取汉者非而谁欤?
曹操,奸雄之尤者也,名为曹操,心实王莽
士生斯时,狐裘蒙茸,吾谁适从?
计者有三:上焉,起义而问罪,如孔明之志复中原可乎;
次焉者,竭力以抗之,如孔融之志在靖难可乎;
下焉者,远引避世,如管宁之渊雅高尚可乎。
以彧之才,而我之望者如此也,曾不能然,上不为孔明之起义,次不为孔融之力抗,下不为管宁之避世。
方且委质以为之谋臣,又教以深服天下之术,使汉之权柄,得而执之,是以天下知有臣而不知有君,汉因以亡,魏因以兴,荀彧之罪有归矣。
或谓文若岂教反哉?
所以辅者,急于平天下之乱,而不知终篡汉也。
噫,岂不知者耶?
彧之料敌,察吕布,揣袁绍,其智如神,岂长于料敌,而不长于料耶。
彧之知人,举二荀,荐郭华,其鉴如神,岂长于知人,而不长于知耶?
人才惟奸雄易知,而乃奸雄之尤,岂不可知耶?
奸雄惟亲昵易知,而腹心是谋,岂不能知乎?
大抵见天下,惟足与有为,故一心辅之,阴协其谋,而阴辅其功,故尝借汉以为取天下之资,则其心一于魏,而疑于汉,何足怪哉!
谓其迹疑者,谓其功申运改也。
然彧之迹疑于汉,而不疑于魏,何哉?
彧之意谓非挟王室不可以天下,故教以迎天子于洛;
谓不服人心不可以取天下,遂教以服天下之术。
晋文定襄王,欲诸侯从而非为周,汉高立怀王,欲天下归而非为楚,是皆权术也。
举以劝,是欲诸侯从而天下归魏也。
其说曰:「奉主上以从人望,大顺也;
秉至公以服天下,大略也;
洪义以致英俊,大德也」。
是殆欲借汉德而使英雄辅,挟汉威而使天下归魏。
故天下皆畏操之威,而不知有君;
皆悦魏之德,而不知有汉
是皆启操之奸心,而助操之篡夺也。
由是观之,则迹疑于汉,盖可见矣。
然则谓其杀身成仁也,奈心一于魏而不一于汉何?
夫教以服天下,真情也;
献帝以都许下,拒董昭之议九锡,权术也。
若谓迎献帝为真情耶,则勉以忠可也,喻以义可也,何为而教以服天下之术?
若谓拒九锡非权术也耶,谏可也,绝而去之可也,何为赴召而有寿春之行乎?
若有心于汉,当劝归功于天子,而无挟之之谋;
若无心于魏,则当饮药于馈食之前,而无寿春之行。
也,阳为辅世,阴实佐魏,名为辅汉,其实叛汉。
由是观之,则一心于魏,盖可见矣。
以其一心于魏而论之,则其迹不足疑;
以其迹而观之,则益见其心实背汉。
噫,何有负于汉而有功于魏耶?
吾尝为计矣,将为孔明乎,天不佑而功不成;
将为孔融乎,非
将为管宁乎,名虽高而实无益。
三者皆不可也,为计,则辅可乎?
而以忠义之言遏其强梁之心,彼不畏义哉?
如是则心自一迹,何疑?
奈何不知出此,乃使一心于魏,而迹疑于汉也。
呜呼,彧之才大类子房,惜乎其以曹操而为高祖也。
管仲以小白霸,舅犯重耳霸,然孔子于小白则正之,于管仲则仁之,于重耳则谲之,而舅犯未尝挂牙纵齿,何耶?
岂非以小白有尊王之心,而仲佐之,下拜受胙之风作,而天下知有君而不知有臣;
重耳有无王之心,而犯佐之,召王请隧之风作,而天下知有霸而不知有王。
曹操无王之心甚于晋文,而荀彧教操之罪重于舅犯矣。
刘备死,故曰:「老贼不死,祸乱不已」。
虽秉笔史臣,果能如刘备知人乎?
田邑 其一 东汉 · 冯衍
 出处:全后汉文 卷二十
盖闻晋文出奔,而子犯宣其忠,赵武逢难,而程婴明其贤,二子之义当矣。
今三王背叛,赤眉危国,天下蚁动,社稷颠陨,是忠臣立功之日,志士驰马之秋也。
伯玉擢选剖符,专宰大郡。
夫上堂之地,有四塞之固,东带三关,西为国蔽,奈何举之以资强敌,开天下之匈,假仇雠之刃?
岂不哀哉!
衍闻之,委质为臣,无有二心;
挈瓶之智,守不假器。
是以晏婴临盟,拟以曲戟,不易其辞;
谢息守郕,胁以晋、鲁,不丧其
由是言之,内无钩颈之祸,外无桃莱之利,而被畔人之声,蒙降城之耻,窃为左右羞之。
且邾庶其窃畔君,以要大利,曰贱而必书;
牟夷以土地求食,而名不灭。
是以大丈夫动则思礼,行则思义,未有背此而身名能全者也。
伯玉深计,莫若与鲍尚书同情戮力,显忠贞之节,立超世之功,如以尊亲系这故,能捐位投命,归之尚书,大义既全,敌人纾怨,上不损剖符之责,下足救老幼之命,申眉高谈,无愧天下。
若乃贪上党之权,惜全邦之实,衍恐伯玉必怀周赵之忧,上堂复有前年之祸。
晏平仲延陵之诲,终免栾高之难,孙林父穆子之戒,故陷终身之恶。
以为伯玉闻此至言,必若刺心,自非婴城而坚守,则策马而不顾也。
圣人转祸而为福,智士因败以成败,愿自强于时,无与俗同(《后汉·衍传》)
假翮 清末至民国 · 陈曾寿
七言律诗 押东韵
强邻假翮盛文公,何恤胼劳与后中。
志决艰辛原不悔,居深情伪故难穷。
贪天功有之推耻,投璧心能咎犯同。
自古君难臣不易,漫誇返国倚西戎
吕丞相(四) 宋 · 孙觌
 出处:全宋文卷三四四一、《鸿庆居士集补遗》卷四
乘舆久驻会稽,颇类怀安,无复四方之志矣。
意谓必有兴王之臣,如舅犯之流谋载晋公子于下者。
于是葺治州廨,以待北辕之渐。
湖上废寺十数区,为两大刹于城中,以备宫府之用。
士大夫不亮此心,颇以营造为谤。
故种种祸讳,而不克成,以至罢去。
相公登庸,首建此议。
果如区区所望于门下,实社稷之大庆也。
风俗通义佚文卷:氏姓下 其一百五十三 东汉 · 应劭
 出处:全后汉文 卷四十
五鹿氏。
五鹿,卫邑也。
晋公子重耳舅犯于五鹿,支孙氏焉。
汉有少府五鹿充宗
冀州 曹魏 · 何晏
 出处:全三国文 卷三十九
略言春秋以来,可以海内比而校也。
恭谨有礼,莫贤乎赵衰
仁德忠义,莫贤乎赵盾
纳谏服义,莫贤乎韩起
决危定国,莫贤乎狐偃
勇谋经国,莫贤乎魏绛
达雠为主,莫贤乎祁奚
延誉先生,莫贤乎张老
明智识物,莫贤乎赵武
清直笃义,莫贤乎叔向
聪明肃恭,莫贤乎羊舌职
守信不移,莫贤乎荀息
见利思义,莫贤乎中行穆子
保国捍君,莫贤乎先轸
书法不讳,莫贤乎董狐
分谤和众,莫贤乎郤克
流放能显,莫贤乎冀缺
拔幽进滞,莫贤乎臼季
守义死节,莫贤乎栾恭子;
抗言不屈,莫贤乎荀莹;
劫略不动,莫贤乎解扬
审听知机,莫贤乎师旷
放而益显,莫贤乎狼𦗡;
儒雅博通,莫贤乎董仲舒
体恭笃敬,莫贤乎石奋
才兼文武,千金不入私门,莫贤乎窦婴
明君显贤,莫贤乎田叔
證主知分,莫贤乎贯高
忠义正直,莫贤乎鲍子都
謇谔忠谏,莫贤乎王宏(《御览》四百四十七)
徐宣 曹魏 · 桓范
 出处:全三国文 卷三十七
臣闻帝王用人,度世授才。
争夺之时,以策略为先;
分定之后,以忠义为首。
晋文行舅犯之计,而赏雍季之言;
高祖陈平之智,而托后于周勃也。
古语云:守文之代,德高者位尊;
仓卒之时,功多者赏厚。
窃见尚书徐宣,体忠厚之行,秉直亮之性,清雅特立,不拘(《御览》作「坠」。)世俗,确然难动,有社稷之节,历位州郡,所在称职。
仆射缺,宣行掌后事。
腹心任重,莫宜(《魏志·徐宣传》,《长短经·任长》,《御览》六百三十一)
傅子补遗上 其七十 西晋 · 傅玄
 出处:全晋文 卷四十九
汉末有管秋阳者,与弟及伴一人,避乱俱行。
天雨雪,粮绝,谓其弟曰:「今不食伴,则三人俱死」。
乃与弟共杀之,得粮达舍,后遇赦无罪。
此人可谓善士乎?
孔文举曰:「管秋阳爱先人遗体,食伴无嫌也」。
侍中难曰:「秋阳贪生杀生,岂不罪邪」?
文举曰:「此伴非会友也。
管仲鲍叔贡禹食王阳,此则不可。
向所杀者,犹鸟兽而能言耳。
今有犬啮一狸,狸啮一鹦武,何足怪也?
重耳恋齐女而欲食狐偃,叔敖怒楚师而欲食伍参,贤哲之忿,犹欲啖人,而况遭穷者乎」(《意林》)
傅子曰:「圣人之道如天地,诸子之异如四时。
四时相反,天地合而通焉(《意林》,《御览》四百一)
荆玉后赋 宋 · 王灼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二二七、《颐堂先生文集》卷一
赵惠文王得楚和璧,秦昭王闻之,发使奉牍,用十五城两易。
蔺相如曰:「秦强赵弱,其可不许!
臣请报聘,西面而去。
尺土不偿,全以返殽陵之路」。
约车治行,画日出祖。
望诸君乐毅谓王曰:「相如习机,权鉴情伪,衔命疆外,宜无废事。
虽然,玉有妖孽,主者所忌。
和再以斮其足,始作楚子之瑞。
方谨藏于府,又焉得此遐弃,越黄流之广深,徙祸本于吾地。
幸暴秦之肆贪,鼓馋吻以奔饵。
当垢涤而粪除,启嬴氏之颠踬。
夫一璧微器也,连城重寄也,贾直悬隔,得失不类。
谋国者若此醉寐乎?
赵使纳关,秦垒不割。
其计诞,果于授地,规后必取;
其计悍,浪起兵端,诱吾孰应;
其计诞,酖毒不可尝,虎兕不可玩。
捐璧辞城,是谓长算。
遇彼欺夺,犹得十半。
昔在唐虞,三代以来,尊则礼天,卑则问士,羡以起度,瘗以婴祭。
是朝是享,子󱯳男蒲。
贽见劳贶,仪法甚都。
叔末道衰,物与凶随,怀之越乡,匹夫自危。
杼有拱者,以戮其尸;
戍有大者,以幽其妻。
周穆饰台,徐戎畔之;
郑伯假田,鲁史讳之;
晋遗取虞,荀息请之;
申挟奔郑,涛涂杀之;
许男降楚,面缚衔之;
楚继灭赖,赖子效之;
舅犯要君,晋文投之;
齐侯败北,韩厥进之;
襄没楚宫,仲带窃之;
师袭卫境,智伯先之。
远窥近察,有则不祥。
君王其审思哉」!
惠文曰:「秦赵方(惠文即位,未尝与秦交兵。十四年乐毅将赵、、韩、、燕兵攻齐,与秦会中阳十五年,与韩、、秦共击齐。十六年,与秦王会禳,秦复与赵数击齐。苏厉赵王书,于是赵辍谢秦,不击,秦始怨赵。易璧事在十六年前也。)蔺生甚健。
相国止矣,徐觇其变」。
毅谋不合,相如竟成命而归。
自后西甲岁出,雷骇漳滨,邯郸不守,璧遂入秦十七年,秦拔我两城。明年,拔我石城。又明年来攻,斩首二万。赵奔命不暇,以至亡。)
更为玺章,篆刻无伦。
庙中所受,轵旁所陈。
玺材之馀,存为汉珍
岌岌路寝,华带辉春张怀瓘《书断》曰:「始皇以和氏之璧琢为玺,使李斯书其文,可谓传国之伟宝、百世之法式。」史载赵高子婴斋,当庙见受玉玺。子婴因庙中杀己,称病不行,来,遂杀之斋宫。沛公灞上子婴奉天子玺符降轵道旁。《三辅黄图》曰:「未央宫龙首山前殿,至孝武以黄金为璧带,间以和氏珍。风至,其声玲珑。」《战国策》曰:李兑苏秦明月之珠、和氏之璧。,惠文初相也,虽专政,必不以赵所宝资游说之士。蔺相如死后,既以送苏秦,岂复有璧可易城,今不取。)
盖甚美必甚恶,亦尤物之移人。
蛊一时以争夺,阅百世之故新,况宝之者殃及其身。
上疏言王导 东晋 · 王敦
 出处:全晋文卷十八
昔蒙殊宠,委以事机,虚己求贤,竭诚奉国,遂藉恩私,居辅政之重。
帝王体远,事义不同,虽皇极初建,道教方阐,惟新之美,犹有所阙。
臣每慷慨于遐远,愧愤于门宗,是以前后表疏,何尝不寄言及此。
陛下未能少垂顾眄,畅臣微怀,云顷见疏外,所陈如昨,而其萌已著,其为咎责,岂惟身而已。
群从所蒙,并过才分。
诚不能自量,陛下亦爱忘其短。
常人近情,恃恩昧进,独犯龙鳞,迷不自了
臣窃所自忧虑,未详所由,惶愧踧踖,情如灰土。
天下事大,尽理实难,凡近,未有秽浊之累;
既往之勋,畴昔之顾,情好绸缪,足以厉薄俗,明君臣,合德义,同古贤。
昔臣亲受嘉命,云:「吾与卿及茂弘之交」。
臣忝外任,渐冉十载,训诱之诲,日有所忘;
至于斯命,铭之于心,窃犹眷眷,谓前恩不得一朝而尽。
伏惟陛下圣哲日新,广延俊乂,临之以政,齐之以礼。
顷者令内综机密,出录尚书杖节京都,并统六军,既为刺史,兼居重号,殊非人臣之体。
流俗好评,必有讥谤,宜省录尚书杖节都督
且王佐之器,当得宏达远识、高正明断、道德优备者,以臣暗识,未见其才。
然于见人,未逾于
加辅翼积年,实尽心力。
霸王之主,何尝不任贤使能,共相终始!
管仲有三归反坫之讥,子犯临河要君之责,萧何、周勃得罪囹圄,然终为良佐
之才,能无失!
当令任不过分,役其所长,以功补过,要之将来。
性慎密,尤能忍事,善于斟酌,有文章才义,动静顾问,起予圣怀,外无过宠,公私得所。
今皇祚肇建,八表承风;
圣恩不终,则遐迩失望。
天下荒弊,人心易动物听一移,将致疑惑。
臣非敢苟私亲亲,唯欲忠于社稷(《晋书·王敦传》)
袁子正 其九 西晋 · 袁准
 出处:全晋文 卷五十四
或曰:「同姓不相娶,何也」?
曰:「远别也」。
曰,「今之人,外内相婚,礼与」?
曰:「中外之亲,过(一本作」近「)
于同性。
同姓且犹不可婚,而况中外之亲乎」?
古人以为无疑。
故不制也。
今以之不言,固谓之可婚,此不知礼者也。
或曰:《国语》云「同德则同性,同性虽远,男女不相及异德则异姓,异姓虽近,男女相及也」。
斯言何故也?
曰:此司空季子明有为而言也。
文公将求秦以反国,不敢逆秦故也。
季子曰:「子于子圉,道路之人也」。
咎犯曰:「将夺之国,而况妻乎」?
赵衰曰:「有求于人,必先从之,此不既了乎(《通典》六十,又九十五;《御览》五百四十一)」?
介之推 宋 · 周紫芝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五二四、《太仓稊米集》卷四四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一五○七五
名者,天下之公器,虽圣人不可得而私。
然名之在天下,有予之而弗受者,有受之而弗却者,有欲得之而必争者,固不可以一概量天下之心也。
予之而勿受,则有道之士离世遁迹以自晦于无用之地者之所为也。
其为人,世固不常有,有之,则可以激贪而励俗矣。
受之而勿却,则修己笃行之士无意于名而名归之者也。
其为人,亦行其所当行,得其所当得而已,其于名,犹未窃窃然也。
乃若欲得之而必争者,则异于是矣。
志在于功名,心淫于富贵,得之则踊跃而自喜,夺之则憔悴而无聊。
彼恐其名之不高,而有以轧之也。
此其于名,虽与夫盗而有之者不可同日而语。
其视畏名而逃之,与夫无意于名而名归之者,固有间矣。
夫修五伯之业以服诸侯者,晋文也。
辅文公之行以反晋国者,五人也。
初,文公之出,五人者从而辅之,所以转徙于道涂,流离于羁旅,至于险阻艰难之备尝而不惮者,无他,知重耳之贤,必反国而有之也。
重耳之将入也,四人者皆留,独之推逃而去之。
此岂人之情也哉?
殆有夺其名而轧之者矣,舅犯是也。
且五人者,负羁绁以从奔走之役,其劳则均也;
周流天下十有九年,其久则均也;
所谓五蛇为辅,挟之以飞,皆当时之贤士,其人则均也。
文公之反国,乃与舅犯为投璧之盟曰:「若反国而不与子犯共者,河伯视之」。
之推闻而大笑曰:「天实开之,而子犯以为己功。
吾不忍与同位矣」。
乃弃之而去,隐于绵上
然则之推之去也,盖有以哉!
左丘明、司马迁之徒,似若以文公为不能用之推者,岂亦未之思耶?
文公反国,而赏从亡之臣不及壶叔
文公曰:「夫导我以仁义,防我以德惠,此受上赏。
辅我以行,卒以成立,此受次赏。
矢石之难,汗马之劳,此复受次赏。
若以力助我,无补吾阙者,三赏之后固且及此」。
晋国闻之大悦。
夫以文公之贤,其于赏罚之序如此,投璧之盟岂固私于舅犯哉?
于五人之中,其必有当先于此者矣。
之推不能究文公之意,一闻其言,则穷日之力而去,何其遽也。
然则贪天之功以为己力,之推非有怨于舅犯也,盖托舅犯以发其愤悱之辞而为之说耳。
议者又谓人亦孰不欲富贵,当文公处困穷之时,则崎岖而从之;
及反国而有千乘,反疾走而逃之。
此罪不在于之推,而失在于文公也。
使文公不私于舅犯,岂有是哉?
曰:审如是,是亦之推之罪也。
何以言之?
夫为人臣者,有贤则相荐,有功则相逊。
功高而赏及之,犹当曰:「是功也,我何力之有焉」?
况功与人等,或出其下者哉?
之推不明乎此,见投璧之盟,则不胜其忿而亟去之。
此非有意于济世以辅其君者,区区之意特在于名高而恶人之轧其己焉耳。
吁,可怪哉!
法正劝先主纳刘焉子瑁妻吴氏 东晋 · 习凿齿
 出处:全晋文
夫婚姻,人伦之始,王化之本,匹夫犹不可以无礼,而况人君乎?
晋文废礼行权,以济其业,故子犯曰,有求于人,必先从之,将夺其国,何有于妻,非无故而违礼教者也。
今先主无权事之逼,而引前失以为譬,非导其君以尧、舜之道者
先主从之,过矣(《蜀志·先主穆皇后传》注)
张昭闭户拒命 东晋 · 习凿齿
 出处:全晋文
张昭于是乎不臣矣!
夫臣人者,三谏不从,则奉身而退,身苟不绝,何忿怼之有?
且秦穆违谏,卒霸西戎,晋文暂怒,终成大业。
遗誓以悔过见录,狐偃无怨绝之辞,君臣道泰,上下俱荣。
今权悔往之非而求,后益回虑降心,不远而复,是其善也。
为人臣,不度权得道,匡其后失,夙夜匪懈,以延来誉,乃追忿不用,归罪于君,闭户拒命,坐待焚灭,岂不悖哉(《吴志·张昭传》注)
苻子 其二十 前秦 · 苻朗
 出处:全晋文
晋公子重耳奔齐,与五臣游乎大泽之中,见蜘蛛布其网,曳其绳,而执豸以食之。
公子重耳乃抚仆之手,驻驷而观之。
顾谓其臣咎犯曰:“此虫也,智之薄者矣,而犹役其智,布其网,曳其绳,而执豸以食之,况乎人之有智,而不能廓垂天之网,布络地之绳,以供方丈之御。
是曾不如蜘蛛之智,孰不可谓之人乎?
咎犯曰:“公子慎勿言也。
若终行之,则有邦有嗣也(《艺文类聚》九十七,《御览》九百四十八。)”。
废钱用谷帛议 南朝宋 · 孔琳之
 出处:全宋文卷二十七
《洪范》八政,以货次食,岂不以交易之所资,为用之至要者乎。
若使不以交易,百姓用力于为钱,则是妨其为生之业,禁之可也。
今农自务谷,工自务器,四民各肄其业,何尝致勤于钱。
故圣王制无用之货,以通有用之财,既无毁败之费,又省运致之苦,此钱所以嗣功龟贝,历代不废者也。
谷帛为宝,本充衣食,今分之为货,则致损甚多。
又劳毁于商贩之手,耗弃于割截之用,此之为弊,著于自曩(《通典》作「著于目前」。)
钟繇曰:「巧伪之民,竞蕴湿谷以要利,制薄绢以充资」。
魏世制以严刑,弗能禁也。
是以司马芝以为用钱非徒丰国,亦所以省刑。
钱之不用,由于兵乱积久,自至于废,有由而然,汉末是也。
今既用而废之,则百姓顿亡其财。
今括囊(《通典》作「今计度」。)天下之谷,以周天下之食,或仓庾充衍,或粮靡斗储,以相资通,则贫者仰富,致之之遗,实假于钱。
一朝断之,便为弃物,是有钱无粮之民,皆坐而饥困,此断钱之立弊也。
且据今用钱之处,不以为贫,用谷之处,不以为富。
又民习来久,革之怨惑。
语曰:「利不百,不易业」。
况又钱便于谷邪?
魏明帝时,钱废谷用,三十年矣。
以不便于民,乃举朝大议。
精才达治之士,莫不以为宜复用钱,民无异情,朝无异论。
尚舍谷帛而用钱,足以明谷帛之弊,著于已试也。
世或谓魏氏不用钱久,积藏巨万,故欲行之,利公富国。
斯殆不然。
晋文舅犯之谋,而先成季之信,以为虽有一时之勋,不如万世之益。
于时名贤在列,君子盈朝,大谋天下之利害,将定经国之要术
若谷实便钱,义不昧当时之近利,而废永用之通业,断可知矣。
斯实由困而思革,改而更张耳。
孝武之末,天下无事,时和年丰,百姓乐业,便自谷帛殷阜,几乎家给人足,验之事实,钱又不妨民也。
顷兵革屡兴,荒馑荐及,饥寒未振,实此之由。
公既援而拯之,大革视听,弘敦本之教,明广农之科,敬授民时,各顺其业,游荡知反,务末自休,固巳南亩竞力,野无遗壤矣。
于此巳往,将升平必至,何衣食之足恤。
愚谓救弊之术,无取于废钱(《晋书·食货志》,《宋书·孔琳之传》,《南史》二十七,《通典》八。)
乞正章惇之罪奏元祐四年八月 北宋 · 梁焘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七八六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三二
臣等向者数曾论奏章惇罪名未正,今已累月,未蒙施行。
臣等按元祐三年二月十四日,用其子援之名承买朱迎抵当田产,至五月十六日方丁忧,即是投状之日,父尚在。
推考事实,别籍甚明,据律定刑,既入十恶,则议请减赎,一切不用,虽赦无得原者。
庶人之愚,或有抵冒,朝廷行法,未始少私。
位大臣,为民所望,而绝灭义理,贪利无亲,止令罚金,是乱典宪。
臣等窃为君子犯义,小人犯刑,古之圣贤,为之深戒。
若谓为君子耶,今则犯义矣;
为小人,今又犯刑矣。
二者均不能逃圣人之诛,则朝廷何惮于而废祖宗之法!
伏望陛下出臣等此章,送刑部定夺。
若律文曾经冲改,引用不当,即乞正臣等妄言之责。
如勘会投状月日系丁忧之前,委是父在别籍异财,即乞依律断罪。
应诏条陈八事奏状1136年6月21日 宋 · 李纲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七一五、《梁溪集》卷八九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三○六 创作地点:江西省南昌市
臣伏睹近降诏书,以地震求言,虽刍荛之微,亦得上达。
况臣尝备近司,荷恩隆厚,受知特深,茍有所见,其敢隐默?
辄罄狂瞽,冒尘天聪,伏望圣慈特赐睿览。
谨条具奏闻下项:
一、臣闻地道积阴,以静为德,理不当动,动必有变。
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间,地震五,圣人必谨而书之者,志变也。
汉、唐以来,或频年震,或一年数震,变不虚发,其感召之因,皆有所自,可考而知。
乃者六月乙巳地震于驻跸之所,陛下克谨天戒,降诏求言,诚得警惧修省之道。
然臣闻应天以实不以文,天人一道,初无殊致,唯以至诚,可相感格
临变而惧,变已则忘,有敬天之言,无畏天之实,皆不足以销弭变故,导迎吉祥,凡以无至诚恻怛之意故也。
夫夷狄、兵革、女子、小人皆为阴类,愿陛下致察于数者之间,每事致戒,则化灾为祥,何难之有?
成汤遇旱,祷于桑林,以六事自警,而雨泽时至,天人之际应若影响,不可诬也。
臣愿陛下以应诏上封事者特加省览,其言可采,降旨亟推行之,不必加赏。
夫忠义之士,有爱君忧国之心者,但以言听计行为志,岂待赏而后劝哉!
至于草茅疏远,不识忌讳,论议激讦,亦望容贷,以来直言。
日慎一日,不以天地之变为出于偶然,如日月之蚀,既过则怠于修省,此乃所以为应天之实也,天下不胜幸甚。
一、臣窃闻诸道涂,车驾将有建康之幸,既降旨以趣营缮,又具例以敕百司,此诚甚胜之举。
然日俟一日,未闻下戒行之诏,岂犹有所疑而未决耶?
建康在东南为形胜之地,在今日为不可不驻跸之所,臣尝条具奏闻屡矣,天时、地利、人事皆当舍临安而幸建康
比者地震不在诸郡,而在临安,不在他所,而在宫禁,此无他,天意欲陛下有所迁动,避危以趋吉而已。
夫怀与安,实败名。
昔公子重耳安于齐,子犯谋醉而遣之,自齐适秦,秦伯纳诸晋,遂成霸业。
今陛下久驻跸临安,踌躇未迁,无乃有安之之意耶?
不然,天意何以丁宁告戒之若此?
此天时之不可不幸建康者一也。
临安褊迫,偏霸之地,非用武之国,又有海道不测之虞,曷若建康襟带江湖,控引淮浙,龙蟠虎踞,自古称为帝王天子之宅,此地利之不可不幸建康者二也。
诸将众兵已皆分屯淮泗,陛下时乘六龙,躬率六师,进临建康,则将士之气百倍其勇,号令赏罚皆出睿断,人人愿战,前无坚敌,与夫深居而遥制,岂可同日而语哉!
此人事之不可不幸建康者三也。
臣愿陛下断自宸衷,不贰不疑,投龟而决,早降诏旨,以慰士民之心,庶几中兴之运,不日可致。
伏望留神幸察。
一、臣窃观古之善治兵者,必多其将之员数,而少给之兵,所以为臂指联属、易相运动之术,光武之二十八将是也。
又必重内轻外,以为强本弱枝、表里相济之术,唐府卫之兵是也。
祖宗制兵,每将不过五千人,其不隶将者,每指挥不过五百人,有事则临行阵,无事则归营垒,此得所谓多将员而少给兵之法。
尽屯天下重兵于京畿,足以制四方州郡之兵;
又设禁旅拱卫王室,此得所谓重内轻外之意。
海内平定几二百年,靡有兵革,职此之故。
今陛下震皇武以图恢复之烈,尽以重兵分隶诸大将,多者至十数万人,平居已不能运掉,而况于仓卒扰攘之际乎?
宿卫单弱,初无正兵,缓急何以卫宸极而禦外侮?
此臣之所以夙夜寒心者也。
虽陛下恩信足以结之,威德足以服之,手撝指顾,莫不从令,然立国之道,当为长久之策,恐不应如此。
臣愚伏愿陛下当留圣意,偏裨中有可用者亲加识擢,渐付以兵,使自成头项,以备缓急驱策。
或收召旧人,或选择将士,广置禁旅,更番宿卫,使为天子正兵。
汉、唐之旧制,遵祖宗之成宪,稍复前规,销弭后患,以早致中兴之功,天下不胜幸甚。
一、臣闻兵法欲致人而不致于人,此犹棋家之争先法耳。
故善棋者之置子,必能制于数路;
善兵者之禦敌,必能禁其四出。
今诸将大兵列屯淮泗,又以宰相督之,可谓重矣。
敌人之势,亦必聚其犬羊以抗王师,则京西一带,必有力不暇及之处。
愿诏刘光世专事陈、蔡,岳飞专事唐、颍,使敌人分兵以拒我,则淮泗之力纾,使不能分兵,则乘间捣虚,吾无遗策矣。
刘光世军已进据合淝,而岳飞大军尚留武昌未进,诚恐缓不及事,坐困钱粮,未见其可。
伏望圣慈特降诏旨,督促其行,庶几不失机会,今冬可无冲突之虞,愿加睿察。
一、臣闻行师用众,粮饷为先,虽有坚甲利兵,非无以战,虽有高城深池,非无以守。
有国家者无三年之蓄曰不足,而况于月支日给,乃旋为之计乎?
去岁旱灾之广,绵地数千里,谷斗有至千馀钱者。
常赋损于减放,漕计困于转输,常平、义仓匮于赈济,公私枵然,皆无储蓄。
使今秋复继之以水旱,其何以堪!
所幸天道佑顺,雨旸时若,遂成有年。
江、浙、闽、广悉皆登丰,目今米价已减,将来穑事告成,粒米定须狼戾,此诚朝廷广籴储蓄之也。
赵充国先零,尝谓塞下籴四十万斛,贼岂敢动哉。
由是观之,国以兵为命,兵以食为天,何可少缓?
夫谷太贱则伤农,乘登丰之岁以善价广籴,官有储蓄,而农不告病,是行一事而两利也。
朝廷近降籴本付转运司限数收籴,固为得策,然转运司不过分降诸州,诸州不过分降诸县诸县不过敷配人户,强委之直而责其,则是有和籴之名,无和籴之实,非计之得也。
臣愚伏望圣慈特降睿旨,令诸路州郡以转运司所分籴本,专委官吏置场收籴,其初即以善价取之民间,量增分数,严立约束,使无邀阻糜费,则人户商旅自然乐输,数百万斛不难办也。
始时民间唯患交子恐难行,今朝廷既改交子之法,以为关子,即与见钱无异,自可通行。
唯官告、敕牒须劝诱上户,使之入纳。
亦乞令州县以劝诱到见钱,付之籴场,使之收籴,庶几革近年科籴之弊,公私两济,天下不胜幸甚。
一、臣窃见朝廷近年以来,委办州县,或制造器用,或收买物色,期限太严,督责太峻,州县官吏不敢申明,如期应命,但欲塞责,而不为长久之计,遂使公私皆受其弊,而卒无补于实用。
福建之创海舟,制造灭裂,寻即损坏;
广南之买耕牛,道里辽远,率多毙踣。
此皆所费不赀,无益于事,不可不察也。
夫创造不精,曷若买舟之可久;
远致多毙,曷若厚价以招来。
虽有所费,盖不得已,如其不然,所伤实多。
方朝廷用兵之际,财赋窘迫,岂可不计较爱惜,而耗蠹于无用之地哉!
臣愚伏望圣慈特降睿旨,今后朝廷抛降制造收买物色,或期限太迫,或土产非宜,并许州县申陈利害,从长相度以闻,朝廷更加审察而施行之。
庶几公私两便,无虚费而有实利,天下不胜幸甚。
一、臣窃见朝廷前此数年,专以退避为策,亦不责州郡以捍守;
又降诏旨许令保据山泽以自固,城壁守具率皆不治。
循习既久,往往以修城壁为生事,建议官吏反受罪责。
连南夫以修泉州城,委官体究;
裴廪以修衡州城,重加贬黜。
州郡望风畏缩,无敢复议修城者。
夫以偷惰茍且之习,而重之以朝廷威令,其谁敢复冒罪责而建长久之计乎?
臣恐自此州郡城壁壕堑颓毁湮塞,不复修矣。
今与僭逆之寇壤地相接,无数百里之远,而沿江表里数十州郡,朝廷所恃以为藩篱者,荡无城池可恃以守,卒然贼马惊近边、摩封疆,不知何以禦之?
此臣之所不能晓也。
臣愚伏望圣慈特加睿察,令朝廷熟议,如捍禦之计非城池不可,即乞降旨明告中外,以昨来罪责官吏自缘搔扰,非以修城之故,应沿江州郡候今农隙,许之渐次修筑城池,建置楼橹之类,朝廷特与应副。
庶几自保之计既备,进讨之策可行,天下不胜幸甚。
一、臣窃睹近降指挥,禅林僧徒贫病不能贴纳者,先以常住代支,续令拘收还纳,自非出自圣慈,曲加矜恤,何以及此?
然臣窃谓僧徒中有财利者多是律僧,营生与俗无异,虽重取之,何所不可?
其禅林僧真实学道之人,一瓶一钵,随时粥饭,往往无馀,今使之贴纳,非惟贫病无自而出,亦有害其学道之心。
圣慈既加矜恤,许令常住代纳,固已深慰物情。
伏望特降指挥,委州县体究,实系贫病无可贴纳之人,令本寺常住代支,更不拘收还纳。
庶几学道之流得以安心净业,此亦仁政之一端也,伏乞睿察。
右件八事,谨录奏闻,伏候敕旨。